第八十五章 我打我自己-《大师兄他过分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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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问了。
假白茫紧促的进攻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似乎意识到本尊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具体是怎样的变化,又说不好。他的神情变得警惕起来,这样他的表情显得很怪异,因为白茫那张脸,很少做出警惕别人的表情。他的性格天然,反应稍微有点迟钝,又不通人情世故,总是显得有些呆。白茫看见自己那张脸做出从来都不会做的表情时,不禁笑了一下,如冰河初开。他说人生还真是什么样的奇事怪事都有,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要跟自己打架呢?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负担少了,白茫感觉现在的身体比刚刚要轻巧许多。但这也许只是回光返照,事实上是他快不行了,只剩一个假象,能够虚张声势。白茫不让自己去想太多。他现在只是非常确信一件事。
“我不会云踪阁的全部剑法。”
对于门派的大师兄而言,学不下来整套独门剑法,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幸好,作为丹修的小师妹白翡对此剑法不屑一顾,学得四不像,所以大师兄还没有非常尴尬。云踪剑法很吃天赋,像白柏这类天赋型修士,练个月余,就能掌握个七七八八。再有个两三年,基本就能融会贯通。白柏之前向傅白请教过云出岫,那已经是云踪剑法中最难的一式了。白柏并非完全不会,他只是还没有掌握到精髓。
但对于白茫来说,云出岫一直是他遥不可及的目标。在学其他基础的剑招时,他已经花费了几年的光阴。好在白秋实并不是个急功近利的师父。她希望剑法足够弟子们防身即可,不必非得登峰造极。
她甚至安慰过白茫,学不会云出岫又如何呢?你这傻小子的一生,又不是只有云出岫。但为师这一生,如果只有酒就足矣了。
白茫那时还小,他有意忽视了后半句,只为前半句而气鼓鼓。
现在白茫想想,她师父那时候,或许是想在告诉他别的。
告诉他人生虽短,乐事却还是有的。告诉他不要被某个执念遮蔽了自己的眼睛,看不见高山大川,听不见月下鸣溪。告诉他,白茫,其实不用一直赶路,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歇脚也挺好的。
“我没有学会最后一式云出岫,所以我猜,现在的你也是不会的。我不敢笃定我现在挥出来的一剑就一定能成功,但成功与否,又能怎样?我不在乎了。”
白茫把灵力重新凝聚在剑上,他的剑身萦绕一层淡淡的光晕,在月色下显得朦胧动人。
举手,起势,两次挥剑,一气呵成。
两道剑气像影子一般,如影随形地粘连在了一起,但它们又分明时不同的两道。白茫淡淡地目送那两道剑气远去,看着幻化成他模样的黑影急速地闪躲着,但那两道剑影却如同鬼魅一般,不肯放过他,紧追而上。
直到将其生路封死,绞杀。
云出岫,剑招一清一浊,非常考验修炼者功底的一招。以白茫多年扎实的功底来讲,挥出浊剑的难度不大,但此前他的心障未除,云踪剑法又偏轻盈飘渺,所以白茫始终不得其法。
而今他放下良多,倒误打误撞,冲开了曾经自己为自己设下的限制,达到了剑法的又一境界。白茫还未到他的极限,在他面前的云雾散开,又是一条通途。
现在他想他能稍稍懂得师父当年对他说的话。白秋实说,白茫,只有你能够遵循每一代阁主的遗愿,撑不下去,就把云踪阁解散。她师父不是在讲云踪阁的陌路,她不把门派交给白翡或者白柏,也是因为按照那两个小崽子的理解,在她死后真能做出把门派原地解散的昏事。
这句话是只能对白茫讲的,因为只有白茫才能真正地领悟它的深意。天灾、人祸、战乱、劫数……作为一个资历较老的门派,云踪阁已经见识过许多在它之前、和它同期、在它之后的门派因为各种各样的灾难而破灭,或者单纯地衰败下去。认清门派终究要走上末路的事实,是一个掌门的清醒。在认清之后,义无反顾地把门派上下扛在肩上,才是一个掌门的担当。
师父,现在的我有资格继承门派了吗……
白茫在心里问出这句话后,又笑了笑。白秋实听不见他的心里话,但如果她就站在他面前,绝对会像从前那般,用手指弹一下他的额头。
傻小子,师父早就认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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