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吃掉你-《白桃乌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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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了雪。

    乔咿最先发现,周予白开了窗子给她看。

    屋里暖气足,也不显冷。他俩站在窗口,乔咿伸手接雪花,递给周予白。

    那雪落在她指尖,很快就暖化了。

    陈茉如看着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轻声说:“算了,人在就好。”

    保姆在这家工作几十年,从周予白刚出生,直到如今。周家的事她感慨,也无奈,有的话,她不能说,也不好劝,但终归看到了今天这幕,也跟着红了眼。

    “你俩看什么,也不怕凉。”陈茉如裹着披肩,也过去瞧。

    周予白回头,抬抬下巴:“妈,院子里的花别再种了吧。”

    陈茉如不肯换地方住,但那些茉莉花仍不让人动,就在那放着。回回旁人看到,都唏嘘不已。

    “不种花种什么?”陈茉如白了一眼,“我又不会别的。”

    乔咿歪头思考:“种萝卜吧!”

    陈茉如指着自己:“你让我种萝卜?!”

    别说种了,她这辈子切都没切过一根。

    “是啊。”乔咿点点头,认真道,“萝卜能吃,还好养活。”

    陈茉如:“……”

    周予白揉着额头笑。

    “行,就养萝卜吧,但先说好,我可不会养。”陈茉如下巴一扬,“还是乔咿,你提议的,你来养。”

    乔咿委屈地扁着嘴:“怎么又是我?”

    “你男人把那么大个集团都给我扔了,你给我种点萝卜怎么了!”陈茉如嘟嘟囔囔的,“明儿就去买萝卜种子,这次我亲自去。”

    周予白轻轻拍了一下乔咿的头:“我帮你种。”

    雪下得越来越大,很快路上积了一层,临到最后,乔咿也没走成。

    况且她的行李箱还被当礼物扣了。

    保姆领她去客房,悄悄说:“夫人早就让给你准备了,昨晚还守着电视看你比赛呢,你票数低的时候,她急得给老李打电话,非让给你刷票。”

    “啊……?!”

    “没刷没刷,老李说要是刷了,予白肯定要生气的。”保姆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夫人其实不凶,年前就给大家放了假,还发了双倍工资,我是家里没什么人了才留下的。还有那蝴蝶,她自己拆的。”

    室光温软,乔咿垂眸浅笑:“我知道。”

    虽然有客房,但乔咿晚上并没在那睡。

    周予白带她上了顶层最西户的小阁楼,那上面的屋顶是透明玻璃,两人躺在榻榻米上,看头顶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

    乔咿枕着他的手臂感叹:“哇,这里好漂亮啊!”

    周予白垂眸看着她,淡淡道:“这里我是爸爸设计的。”

    乔咿仰起头,以为他会难过,但并没有,周予白像在给她讲睡前故事,缓缓说:“我妈妈喜欢看雪,又嫌外面冷,他就设计了这里,所以我想,他应该还是有一点点爱我妈妈吧。”周予白自嘲地笑了一下,“但他又从没陪我妈妈在这里看过一次雪。”

    人生的遗憾如果有千百万种,自己最至亲的父母不相爱,也是其中一种吧。

    但身为子女,又总是无法改变任何。

    “那我们以后陪她看。”乔咿有点小兴奋地要起身。

    “今天别喊她了,她难得吆喝着早睡。”周予白点了点她的鼻尖,“来,跟我说说,以前除夕你都做什么。”

    乔咿鼓了鼓嘴,重新躺下来:“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小时候就跟外公一起看春晚,吃年夜饭,还会跟巷子里的小伙伴放烟花,后来自己在桦市……宿舍睡一觉就过去啦!”

    周予白的眼眸比漫天雪花更缠绵:“那我和妈妈,以后也都陪着你。”

    外面,陈茉如端着两碗小汤圆怔怔听着两人的话。

    雪似被,夜如歌,都红了眼眶。

    第二天大早,乔咿要回去了。

    陈茉如拿了两个红包,一人发一个。

    出了门,乔咿注意到周予白的那个,明显比她的大许多:“咦?”

    “可能我年龄比你大,所以压岁的红包也大,来,看看多少,男朋友双倍给你补差价。”周予白说着打开红包,人一顿,“这是——”

    一分钱没有,只有一个户口本。

    周予白缓缓抬眼:“妈。”

    陈茉如端着养生粥抿了一口,板着脸:“省得你来偷了。”

    整个年,两人都过得很简单,不是在周予白公寓,就是在乔咿的出租屋,两人窝在一起看电影,或是去超市购物,再一起回去做饭。

    通常都是周予白做,乔咿在一边等着吃。

    但周予白的饭,都是要有回报的。乔咿喘着气,软塌塌趴在床上的时候,由衷地问身上的男人:“周予白,你是不是精力旺盛?”

    周予白很斯文败类地又把她按回去,咬着她的耳垂:“辞职了,时间多。”

    乔咿也没再问他未来想做什么。

    以前陈茉如说过,周予白要是离开了“亚盛”,想再起家,就难了。

    乔咿倒是不介意,只是怕他心里难受。起步太高,不是谁都能抗住强大的落差。

    于是乔咿便给他顺毛:“辞就辞了嘛,日子还长,慢慢想以后要做什么。”

    “想好了。”周予白没羞没臊道,“做.爱。”

    乔咿:“……”

    这人怎么老这样!

    过年七天假一晃而过,乔咿照旧去工作室上班,周予白见请不动她,堂而皇之带着简单家当,挤到了她的出租屋住。

    乔咿得了第一名后,工作开始激增,老言每一项都给她把了关。比赛的奖金加上工作预付款,乔咿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喜滋滋地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养周予白了。

    但她并没高兴多久,看似晚上游手好闲,只知风月的公子哥周予白转头又开起了公司。

    “兔子Runa那个ip,有人加了一千万要买!”汪淼直摇头,“转手就赚一千万,周总这眼力,绝了!”

    方盐“哇”了一声:“一千万呐!你说我这辈子能不能赚这么多!”

    “呵。”汪淼道,“周总没卖!”

    方盐惊出了萝莉音:“小哥哥你说什么?”

    之前周予白买下的那本网文影视版权,确实有人要买,并且见他不愿卖,还又提了价。竞价的不止一家,周予白全都拒绝了。

    他要自己来做,投资上,他也要占大头,要有绝对的主导权。

    一日下班,周予白把她接到了学校西门附近。

    还是以前的二层小楼,空了多年,外墙的爬山虎却又越长越茂的趋势。

    里面已经全部重新装修过了,二楼的设备全换了新的,一楼也改成了办公场地,只保留了原先的小吧台,还能看出曾经咖啡厅的影子。

    乔咿惊讶道:“你之前卖房子就是为了这个?”

    “想把动画做好很烧钱。”周予白倚着吧台,冲她勾勾手,“所以女主配音这块,乔老板能不能给打个折?”

    乔咿呆愣几秒,冲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能啊!我还可以身兼多角呢!”

    周予白轻笑:“那是我赚到了。”

    接下来,闲了没多久的周予白,又重新忙了起来。

    他在“亚盛”的工作还有许多需要交接,原本就一直在启动的动画制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关于周家的事,他很少当乔咿的面提起。

    乔咿也只是在谢远那,听到了几句。

    “他家老爷子天天吼着让他回去,只差硬绑了。”谢远道,“小咿,你猜现在私底下都怎么说你家周予白的?”

    乔咿讷讷摇头。

    谢远嘚瑟道:“不好好做动画,就得回家继承集团的主呗!”

    “你少跟她瞎说。”周予白带着裴域从楼上下来了。

    “哟!裴助啊,还跟着周总呢!”谢远调侃道,“裴助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裴域干笑两下,理都没理他,对乔咿道:“小咿也来了啊。”

    周予白扫了他一眼,裴域又干笑两下:“老板娘也来了啊。”

    谢远耸着肩膀笑得直抽:“就说你想不开吧,周予白多变态啊,为了老婆,那么牛逼个集团他都敢踹了,你喊他老婆小名,他能忍?”他勾头,亲切道,“是吧,小咿?”

    乔咿佯装没听见。

    “行,人老婆也护着人家。”谢远搓着脸,“小咿呀,你还有跟你一样可爱的姐姐妹妹吗?”

    周予白冷着脸探过来:“她姐姐是谁你不知道?”

    “我艹!”谢远直接爆了粗口,“乔岚?!乔岚那对父母,我可消受不起!那俩现在可正撕呢!”

    说罢,又想到乔松柏也是乔咿的爸爸,谢远赶紧闭了口。

    乔松柏和沈毓闹离婚的事,乔咿最近也有耳闻,她闲了会去医院看乔岚。乔岚在医院待得发慌,有些事也不能跟外人讲,见着她,那张嘴快赶上天桥下的说书先生了。

    沈毓之前在国外找黑医,被骗钱就算了,但那骗子前不久被抓了,账上有沈毓的打款记录,现在是不仅没了钱,还很有可能要受到法律制裁。

    原来俩人就为这事吵架,如今乔松柏怕牵连自己,当真动了离婚的念头。

    乔岚一说这些就哽咽:“小咿,你说我是不是要没有家了?”

    对于这些,乔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好在乔岚不久,便做了手术,也没劲再思考父母的事。

    术后要下床活动,乔咿正扶着她在走廊上走动时,和乔松柏撞了个正着。

    对方主动跟她打招呼,挺亲切地问她近况和比赛拿奖的事。

    乔咿不太习惯,客客气气应了几句,就要先回去了。

    乔松柏追着送她出来,闲聊似的说:“小咿,我听说,你和予白又在一起了。”

    周予白现在做动画,做得风生水起,谁不知道。

    提起这,乔咿倒想起一事,问:“爸爸,我小时候您有带我来过桦市吗?”

    乔松柏明显一怔,脸色微变,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和善:“你问这个干什么?”

    乔咿还没开口,他又果断道:“没有!没带你来过!”

    问不出个所以然,乔咿告了别,当着乔松柏的面,上了对面周予白的车。

    周予白没问,大抵也知道说了什么,只是揉了揉她的手,让司机开车走。

    时间往前淌,不知不觉到了三月中旬。期间陈茉如多次打来电话,明里暗里问户口本的使用情况。

    乔咿没亲口答应,周予白也不会真的纠缠不休。

    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日,乔咿去电视台办事,出来遇到瓢泼大雨,她没带伞,周围也借不到。从门口到打车处,还要有很远的距离,这样过去,会淋得透透的不说,还很难打到车。

    等了一会儿,雨也没停得意思,乔咿滑开手机,犹豫了一下点进了通讯录。

    她在某人的名字前加了字母A,打头第一个便是。

    电话拨通,响了没几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我来电视台办事,被雨耽搁在这里了。”乔咿说,“你能……”

    “等着。”周予白言简意赅,“我去接你。”

    曾几何时,乔咿晚上在漆黑的街道上遇到了坏人,想打个求助电话,都不知道能打给谁。

    而现在,长长的通讯录列表里,周予白的名字成了那个最温暖的存在。

    她仰望落雨的天空,好像这种日子,也没那么糟糕了。

    周予白的车子很快就到了,男人下车,撑起伞,大步过来接她。

    上车后,乔咿发现他后背几乎全湿了。

    她给他递纸巾:“快擦擦,别感冒了。”

    “不碍事。”周予白随便掸了两下,说,“你要不要给我照张相?”

    乔咿心想这有什么好照的,下一秒便听周予白轻佻道:“我的湿身照,做你手机屏保。”

    乔咿耳根又开始红了。

    驾驶位上的李宏清了清嗓子:“予白,你干嘛老逗人家姑娘?”

    周予白懒洋洋地说:“我就是觉得逗她有趣啊。”

    这话说完,三人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半晌李宏嘀咕:“挺奇怪的,感觉就像转了一圈,注定是要在一块。”

    原先要送乔咿回工作室,临快到,周予白手机响了。他接完,表情有点怪怪的,让乔咿给老言请个假,说临时有个人要带乔咿去见。

    见他少有的严肃,乔咿便没追问。

    车子开出市中心,七拐八拐到了旧城郊区。

    李宏把车停好,有点意外:“嗨!老言以前工作室,不就在这嘛,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太变。”

    变化也不是没有,许多房子都扒了重建了,只是有一块,翻了新,还保留着,其中有一处,改成了轮胎厂。

    雨太大,周予白没让李宏跟着,撑伞揽着乔咿,走了过去。

    厂子里没有人,周予白正准备打电话,门口的房子开了门,一个老伯掀起门帘,目光掠过周予白,落在乔咿身上,上上下下来回地看。

    “……像,像……”老伯也不顾还下着瓢泼的雨,伞都忘了撑,走了出来,喃喃道,“……是乔家的小丫头,是,是!”

    他最后语气愈发笃定,乔咿狐疑,看了看周予白,想先把伞撑给老伯。

    “进来说——”里面的婶子喊,“先进来!”

    屋子很小,锅碗瓢盆就摆在地上。之前周予白来过一趟,算是跟两人见过面,他跟乔咿介绍:“这是许伯,许婶。”

    乔咿满脸疑惑,周予白说:“许伯是你爸爸以前的司机。”

    隐约知道此行的目的,乔咿动了动唇,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许婶主动搬了椅子过来,似要确认般地问:“姑娘,你是不是叫乔咿,乔木的乔,咿呀学语的咿。从小跟外公在G市住,家里还有一个小姨?”

    乔咿点点头:“你们怎么知道?”

    许婶没答,而是马上跟许伯对视,两人都有些激动。许婶说:“姑娘,我们老头念叨你了好多年,总说对不住你!”

    “对不住我?”乔咿更加迷茫了,“我们见过吗?”

    “你可能记不住我了,你那时才十岁,而且发着高烧,人都迷迷糊糊的,还冲我笑,叫我伯伯。”许伯说着转向周予白,对他鞠了一躬,“我也对不住周先生!”

    周予白也欠身,赶紧道:“您不必这样。”

    老伯摆摆手:“你之前拿着照片找来,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骗你的!我答应了乔总什么都别说,我怕给自己惹麻烦!可是——”他锤了锤自己的腿,“昨天我才知道,你还是我女儿以前的领导,她们广告部原本的经理总是骚扰她,是你替她出了头。我真是都不好意思见你们!”

    许婶沏了茶,一次性纸杯装着端过来:“大家别站着,坐下说。”

    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夹着呼啸的风,好像要把这个小屋砸破。

    乔咿捧着纸杯,静静坐着。

    “我也不废话了,知道多少就跟你们讲多少吧。”许伯重重出了口气,面向乔咿,“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你只有十岁,你爸爸是我老板,有次叫我跟他去趟G市,去之前也不说干什么,只交代不要跟别人讲。我本来年龄就大,怕老板嫌弃,也不敢多问,到了才知道,是去接个小姑娘,就是你。”

    乔咿完全没印象了,摇了摇头。

    许伯道:“我见到有个老先生,姓季。”

    “那是我外公!”乔咿脱口道。

    “对,他们应该是事先说好的,老板接你回桦市,但没想到那天你高烧不退。”许伯直摇头,“你外公反悔了,不肯让你走,但是老板说这么远来了,不能因为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这么算了。”

    乔咿抿紧了唇,周予白拿走她的纸杯,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最后拗不过,还是把你带走了。我印象很深,你那天难受得小脸都红彤彤的,但还是特别乖,不哭不闹坐在后座。那年从G市到咱们这要好久啊,又加上服务区休息,几乎开了一天。到桦市已是晚上,你那么小,浑身滚烫,本要送你去医院。”在这里许伯顿了一下,含糊道,“也没送你去。”

    周予白冷声问:“为什么没有?”

    许伯闭了闭眼:“……那女人不让。”

    周予白:“沈毓?”

    许伯无奈点头:“是,她哭着闹着不让送,还非说是为了老板好,这不是造孽嘛!”

    那天是沈毓第一次见到乔咿,她之前虽然嘴上同意把人接过来,但其实心里根本不愿意,真正见到了乔咿,看着她酷似生母的眉眼,更是醋妒难忍。

    沈毓面上装得和善,暗着欺负乔咿。又哭又闹什么招数都使了,最后是用“如果乔咿身世曝光,会影响乔松柏在商界的名声”这句,让乔松柏决定把乔咿送回去。

    这些事,都是因为接回乔咿那晚,沈毓实在闹得太厉害,说什么乔岚嘴巴不严,如果被她发现了乔咿的存在,会说出去。乔松柏只好让许伯又来接乔咿先去酒店住,就是这个过程,被许伯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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