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另谋出路-《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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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就笑道:“你既也是女人,那你也是爱说反话。你嘴上说我笨,心里却是觉得我极聪明,是不是?”
灵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是恼是怒,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陆骁笑了笑,正色与她说道:“灵雀,你不懂,我现在是该走了。我现在能给谢辰年的,她已不需要;而她需要的,我现在却还不能给她。所以我得走,去挣那些她需要的,回来给她。”
灵雀隐约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可又不明白这道理到底在何处。她还在睖睁,陆骁那里却已是翻身上马,回身向着她笑了一笑,道了一声“保重”,便就纵马向着远处跑去。
辰年在外寨待到天黑才回来,进得内寨寨门,边走边与身边人说道:“陆骁,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瞧我师父吧。”
身边那人顿了一顿,这才应道:“好。”
辰年听见声音微微一怔,转头瞧了崔习一眼,笑道:“一时习惯了,还当是陆骁在身边。”
崔习却只是浅浅一笑,岔过话题,说道:“茂儿这几日会说了许多话,十分好玩,只是喂饭不容易,不像之前那般喂什么吃什么了。”
辰年不觉想起前年冬天初见崔习等人的情形,那时茂儿不过十来个月,却是十分乖巧,便是粗米粥吃得都极为香甜。她不由得也笑了,道:“走,咱们去和茂儿一同吃饭,我来喂她,我以前可是也帮人哄过孩子,最是知道怎么逗他们喜欢。”
崔习笑笑,带着辰年回了住所,与茂儿一起吃晚饭。茂儿已是两岁多了,话虽会说了不少,但是吐字却是不清,须得有崔习在一旁讲解着,辰年这才能明了她的意思。
三人凑在一桌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辰年这才告辞出来去静宇轩处。人还未进屋门,就听得静宇轩在屋内不耐烦地叫道:“平常心,平常心,我也晓得平常心,可这平常心如何才能得来?”
辰年脚下停了一停,掀帘进屋,先叫过了师父,这才与慧明老和尚打招呼,道:“大师又在与我师父讲佛法?”
慧明面上仍是一团和气,不急不慌地答道:“静施主要寻平常心。”
辰年不禁也问道:“如何学得平常心?”
慧明道:“平常心即是道,什么方法可以入道,就用什么方法去学。初祖达摩向二祖慧可传法时说: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静宇轩一听这个,立刻指着慧明向辰年说道:“听听,又来了,又来了,老娘一听他说这个,脑仁就疼。算了,算了,今日我不学了,你赶紧走吧。”
辰年笑笑,请了慧明出门,笑道:“大师,我先送您回去吧。”
慧明念一声佛号,与静宇轩客气告辞,这才随着辰年出了门来。两人默默行了一段路,辰年忽地问慧明道:“大师,佛法说五蕴皆空,五蕴真的都是空的吗?”
慧明问她道:“可知何为五蕴?”
辰年为了练这神功,曾专门去寻了一些佛经来看,闻言点头。
慧明又问她道:“可知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辰年知得几个,却是答不全。
慧明便慢慢说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五阴即是五蕴,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
“前七苦皆由此生?”辰年低声念叨。
慧明看着她,眼中有悲悯之色,轻声说道:“五蕴的真相便是无常、苦、空和无我。人无我,法无我。”
辰年默得片刻,道:“大师,这些太难了。”
慧明也跟着笑了笑,道:“一切皆是缘,非你我可以主宰控制,所以随心即可。”
辰年不禁问道:“如此说来,五蕴神功算得什么?”
“修行,”慧明缓缓说道,“一切皆是修行。人生一世不容易,更该抛却烦恼,大步向前。”
辰年停下脚步,思量良久,却是忽地笑了,道:“大师,我之前一直觉得您是受云西王指使而来,现在看,您不是。”
慧明笑道:“非是为你,也非是为他,老和尚是为自己而来。”
辰年整衣,向着老和尚双手合十而拜,郑重谢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永宁四年五月,云西王封君扬亲上江北,为张、贺、薛三家和谈进行斡旋,以图平息江北混战。
与此同时,齐氏诸王为争朝权,又开始同室操戈,且比起上一次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淮王齐皎带兵直接攻入盛都,杀了原本辅政的荆王齐琛,把持朝政。另几个齐姓王爷见状也不甘示弱,再次起兵攻向盛都。淮王寡不敌众,竟以御驾亲征之名,劫持帝后出盛都往东而来,意图返回封地。行至半途,却被临海王大军拦住,混战之中,皇帝被乱箭所伤,全靠身边近侍死死护卫,这才逃至北侧小城留良。
封后本已身怀六甲,经此变故,于留良城早产下一子,起名为“幸”,立为太子。七日后,皇帝箭伤不愈而亡,皇太子齐幸在留良城守府中仓促即位,改元新武,尊封氏为太后。
留良城守许谨,以手中三千弱兵,拒临海王大军于城外二十三日,终等得云西大军来救。
小小的城守府内,封太后怀抱着新帝安坐在榻上,看着一身戎装的封君扬在许谨的陪同下进门,眼圈微红,淡淡问道:“阿策,可能容我们母子一条活路?”
封君扬闻言不觉动容,默然片刻后,答道:“大姐,你若想做太后,阿策便全力辅佐幸儿。你若不想做太后,那便做长公主,他日再选个好男儿嫁了。幸儿这里,阿策会护他一生平安。”
封太后终于忍不住落泪,面上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有阿策这句话,大姐就不后悔当日远嫁盛都之举。”
封君扬吩咐了那许谨下去处理军中之事,自己则上前几步在榻边坐下,低头细看那襁褓中的婴儿,嘴角上弯起温和的笑容,道:“大姐,这孩子长得像咱们封家人。”
“倒是和你小时有几分相似。我还记得你刚生下来时的模样,也是这般眉眼,只比幸儿要壮实许多。”封太后轻笑着,用手轻轻地比画了一下,又道,“足足有这么大,母亲生得甚是辛苦,好多日子都下不得床。我那时才不过五六岁,心里又欢喜又害怕,不敢去打扰母亲,就整日守在你身边。”
封君扬含笑听着,过得片刻,忽地轻声说道:“大姐,母亲和小妹也都很想你,待战事完了,你回去看看她们。”
封太后眼中的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封君扬不禁有些慌乱,忙掏出帕子来递过去,道:“大姐,你莫哭了,人说妇人在月子里落泪不好。”
封太后用帕子盖住了脸,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情绪,嗔怪弟弟道:“还不都是你招惹大姐哭。”
封君扬就只笑了笑,又探过头去看那小小的孩子,看得片刻,突然问道:“他真长得和我小时候很像?”
“嗯,”封后点头,眉目温柔,“像足了六七分,都说外甥肖舅,果真没错。”
封君扬脑子却忽地想到了贺泽,不觉微微凝眉,道:“那日后我的孩儿岂不是要像那贺十二?”
封太后不由得失笑,道:“那也没法子,谁叫他是芸生的哥哥。不过幸好只是堂兄,许得还能差几分,不会这般像。”
封君扬闻言一愣,随即却又轻笑,低声道:“她那样的脾气,又倔又狠,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非要将那墙撞穿才罢休。她生的孩儿只能像她,不会像旁人半分。”
封太后只当他是在说芸生,嗔道:“满嘴胡话,芸生性子柔顺,哪里像你说的这般了?小心这话叫姑母听到了,她可不依。”
封君扬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反驳。
姐弟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封太后便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喂奶,正色问封君扬道:“阿策,你现在如何打算?”
封君扬答道:“几个王爷都还在争盛都,正打得你死我活,我已将他们的退路都断了,只等着他们一个个入网。你与幸儿先在这里,等我夺下盛都,再来迎你们还朝。”
封太后缓缓点头,又问道:“江北呢?情况如何?”
“我来时还僵持着呢,贺臻好容易将豫州打下来,怎会再还给张家。青州久攻不下,武安又在贺十二手中,张怀珉不敢久悬在外,有意返回靖阳,却又似不甘心。”封君扬答道,停了一停,又道,“鲜氏迁都上京,却持续往南增兵,南下之心已昭然若揭。那三家各怀心思,却不知大难即将临头。”
封太后思量片刻,却是说道:“阿策,你便是平定了江南,也先不可称帝,须以齐室之名夺下江北,方可再行禅让之事。”
封君扬抬眼去瞧大姐,并未答话。
封太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称帝,便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夺江北也更容易。”
封君扬想了一想,轻快地笑了笑,道:“我听大姐的。”
他姐弟两人合谋夺取江南,消息传到武安贺泽处,已是初秋。贺泽听闻云西王夺下盛都迎了封太后与新帝还朝,官拜为大将军时,不禁失笑,与身边幕僚道:“我当他封君扬会夺位登基,不想却只做了个大将军。这封家姐弟两个真是有意思,也不知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那幕僚甚得贺泽信任,说话也是随意,思量片刻,却是说道:“云西王此人心机深沉,善于谋算,非池中之物。”
贺泽敛了笑容,默然半晌,忽地问幕僚道:“你说他之前去虎口岭,真的只是为了见那谢辰年一面,以慰相思之苦?”幕僚还未答话,他却先是缓缓摇头,“不会,封君扬不是这样的人。为了那谢辰年,他已是发过了两次疯,事有再一再二,却无再三。”
幕僚沉吟道:“那虎口岭改名为聚义寨,眼下收留流民已有万余,声势日涨,不仅北太行的各方势力都归顺,便是南太行也多有人投奔,再假以时日,怕是要成气候。依我看,若不能收为己用,不如趁着它尚未长成,先就除去。否则一旦它将势力扩展到南太行,就会威胁到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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