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青峡古寺-《白昼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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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她把这几天备受冷落的化妆包翻了出来。第一步就是敷美白面膜,还好她带了简易旅行装。做好基本护肤,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行,得换掉。

    v领修身毛衣加包臀半身裙才是她的正确搭配风格。

    小巧的观音玉坠点缀在锁骨之间,简直是神来之笔,其他的首饰都是多余。

    摘掉头上包裹紧实的毛巾,拿起吹风机把头发仔仔细细吹干。烫了有一段时间的发卷在这个阶段显得格外自然。精华液很珍贵,一滴也不能浪费。水乳是基础,让肌肤喝饱水才能扛得住外面的风吹日晒。隔离和防晒缺一不可,懒会让女人付出代价。

    她承认自己这张脸得到老天爷眷顾,根本不需要遮瑕。粉底液锦上添花,高光与阴影让五官更加立体。眉形恰到好处,无须修饰,眼妆却尤为重要。眼影选择大地色系,晕染后神采奕奕,眼线化出桃花妆,寥寥几笔性感可爱。

    最后她挑出“小羊皮”,随便涂在唇上,用小拇指沿着唇线均匀涂开,超显气色。

    在镜子前站定,斗志昂扬的虞小婵决定出门会会那个嚣张的女人。

    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把目光落在脚上,懊恼高跟鞋被她留在了车里。

    真是失策。

    邵颍川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妆容精致的虞小婵在门口换鞋,他几乎一眼就察觉了她的小情绪,忍俊不禁:“哟,这么郑重,要去参加晚宴吗?”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虞小婵一步步走近他,直把他逼到背靠墙身,“聊什么聊了这么久呀?”

    他诚实交代:“聊你。”

    本来她还对这位女队长盛气凌人的语气有些介怀,听到这个答案却突然释怀。

    “聊我什么?”

    邵颍川说:“聊我有多在意你,聊我为什么非带你走不可。”他握住虞小婵的手,翻过她的手心,细细摩挲着她手掌的纹路,“聊你的好,还有你的坏。”

    虞小婵笑问:“我哪里坏?”

    “没有。”邵颍川摇头,“在我眼里,你没有坏,你的坏也是好。”

    他回来时没关房门,有风阵阵灌进来,虞小婵却不觉得冷。

    离家的那一晚,她扪心自问过选择跟他走是否有一天会后悔。

    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因为是他,所以不会。

    吃过午饭,他们和云鹤禅师告别,重新起程。临走前,他们把小灰猫送给了接他们上山的小和尚,寺里伙食好,出家人心善,一定会好好照顾它。

    下山时,徐轻歌嫌弃虞小婵速度慢,遥遥走在前面。虞小婵不想被她看扁,较着劲要赶上她,两个人好像比赛似的,谁也不让谁。邵颍川跟在后面觉得心好累,值得欣慰的是节省了不少时间,天黑前抵达了山脚。

    这场比赛终于结束,几个人都气喘吁吁,等在车里的林将息还以为有人在后面追杀他们。知道是虚惊一场,他奇怪:“那你们下个山喘成这样?”

    虞小婵瞥了一眼徐轻歌,转头跟前台小帅哥打招呼:“嗨,黑客大神,还记得我吗?”

    别看林将息年纪小,情商却高得离谱,嘴甜会说话,趴在车窗上喜笑颜开地递给虞小婵一个眼色:“当然记得,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忘记。”

    徐轻歌“嘁”了一声:“林将息你可真虚伪。”

    “我说真的!”

    “才怪。”她煞风景地打断这两个人的商业互吹,“咱们怎么走?”

    四个人两辆车,虞小婵毫不犹豫地挽住邵颍川的手臂。

    徐轻歌当即分配:“那将息咱俩一辆。”

    “等等。”邵颍川制止,“我有任务跟将息商量。将息,你先上我的车,跟你详细说。”

    徐轻歌心里不爽,但她顾全大局,没再提出异议,孤身一人开车上了路。

    当晚他们在肃阳留宿,住进一户农家。

    淳朴好客的当地人以为他们是游客,热情收拾了温暖干净的客房。徐轻歌拒绝了和虞小婵一起住的提议,拎起林将息的后脖领回房:“晚上不许打呼噜。”

    虞小婵心想,我还不想跟你一起住呢。

    林将息夜里也在研究那个破手机,徐轻歌担心他修不好,紧张地问:“有进展吗?”

    将息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需要时间。”他的长处就是应对这些电子设备,不管去哪里都随身带了一套装备,工作起来特别认真,“这破手机小婵姐能保存三年也是不容易,换成我,八成早扔了。”

    小婵姐?徐轻歌在心里“呵呵”。

    她试探问:“将息,说老实话,你觉得虞小婵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人美心善,性格温柔,你看她心甘情愿跟着川哥,这一路都没抱怨过,一点也不娇气,多好。”

    徐队长评价:“直男审美,肤浅。”

    将息不服气,撇嘴拆穿她:“徐队,您不是一个在背后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人吧?”

    徐轻歌自知表现得太明显,立刻上床假寐。

    将息这个臭小子知道她装睡,不肯罢休:“我看你是嫉妒小婵姐。”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床边,贱贱地说,“徐队,你这么针对小婵姐,不会是……喜欢川哥吧?”

    徐轻歌突然睁开眼睛,反手就给他脑门赏了一记:“别胡说八道,修你的手机。”

    说完翻过身去,却整夜都没睡着。

    他们预计第二天早晨6点出发,虞小婵5点半就醒了,看邵颍川还睡着,先穿戴妥当出门找主人询问有没有热水。年关将至,市场上菜价疯涨,这户人家在菜市场上有个摊位,大人们每天早出晚归,这个时间家里只有一个15岁的男孩照看。

    男孩看见生人胆怯,虞小婵在外面找了一圈,他也不知道上前询问一下,就躲在一旁偷偷观察她。她察觉到男孩的目光,招招手让他过来,他才磨磨蹭蹭地走近。

    “有热水吗?”

    男孩不敢看她,只是点头。

    虞小婵以为他是害怕,柔声说:“那你能帮我拿一壶热水吗?”说完看他衣领朝里翻,想伸手帮他理好,他却突然退后一步,转身钻进了厨房。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感觉很莫名其妙,她又不是老虎,一个男孩子至于这么怕她吗?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男孩把一暖瓶热水送到了她的房间。虞小婵起身去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男孩像被电到似的,立刻缩回手,要不是她及时抱住了瓶身,这一壶水摔在地上能烫死人。

    虞小婵惊魂未定,男孩却已经跑出了门。

    她很无语。

    邵颍川其实听到动静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昨晚入住时他就觉得这个男孩子行为奇怪,他的眼角有一道淤青,手上也有,乍看去还以为是被父母揍的。但他的父母谈及儿子只说“他和同学打架没轻没重,这两天被学校勒令在家反省”,由此解释了男孩身上的伤痕来源。

    男孩的父母都是实在的农民,忙于生计,可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邵颍川却不同,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案例。男孩嘴上跟家里解释自己是和同学打架才搞得浑身是伤,真正的原因是否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打了个响指,吸引虞小婵看过来,然后勾起手指要她再走近一点,摸出钱包交给她:“去结账吧。给他300块钱,试试他的反应。”

    出发前虞小婵准备把热水瓶还给男孩,顺便把这一晚的食宿钱付给他,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她只好把暖水瓶拿进厨房,正准备离开却听到窗外传来偷偷摸摸的交谈声。

    “怎么才这些?”

    “你就那么点钱还想要多少啊。”

    她听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探出头去,看到男孩从另一个人手里鬼鬼祟祟地接过一个小小的纸包,迅速把它揣进了口袋。

    或许是她突然探身的身影过于明显,男孩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表情略显惊慌,又低声同对方说了些什么才转身进屋。

    男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虞小婵不做缩头乌龟,没躲,就在厨房里等他,手里拿着邵颍川给他的钱包。见他许久不吭声,她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三张粉色钞票放在桌上:“够了吗?”

    男孩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谢谢。”作势伸手去拿,却被虞小婵按住了钞票一角。

    “不找钱吗?”当地物价极低,民风淳朴,回想昨晚男孩的父母招待他们时的态度,虞小婵几乎敢肯定,他们给多了。

    男孩紧攥着裤袋,又抿嘴不说话了。

    她的视线自然也落在了他的手上:“口袋里是什么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多说了一句,“你爸妈工作不容易,这钱你省着点花。”说完收回了按压钞票的手,把钱留给他就走了。

    6点准时出发,两人一辆车,他们很快离开了肃阳。途中路过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虞小婵和邵颍川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钱他收了吗?”

    虞小婵把早晨看到的事原封不动地讲给邵颍川,他听完,拿起卫星电话,跟徐轻歌说:“咱们昨晚住的那户人家,他们的儿子可能有吸毒行为。他很怕我们,婵婵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如果是这样,他很可能知道我们是谁。我们要小心了。”他又交代了几句,叮嘱徐轻歌尽快联络有关部门去男孩家里调查,他才15岁,一生还很长,不能被毒品俘虏。

    邵颍川认真起来像另外一个人,虞小婵屏住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才15岁,会坐牢吗?”

    “他应该才染上毒品不久,不会坐牢,但会被关进青少年戒毒所,他的父母可能要难过一阵子了。”

    “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邵颍川把自己的推测解释给她听:“如果他有吸毒行为,又很怕我们,那就可以确认,他的毒品来源于康珈的下线。这个下线很有可能是宜城跟踪我们的人,或者是康珈其他的手下,他们听闻康珈悬赏抓人,当然个个都想立功,自然把我们的特征告知手底下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染上毒瘾的孩子能知道此事也就不奇怪了。

    “男孩家境普通,毒品那么昂贵,一旦染上就是烧钱的东西。他无意间得知我们的行踪,肯定毫不犹豫去邀功,不知道能给他换回多少剂量的毒品。”

    虞小婵想起早晨看到男孩在院外跟别人窃窃私语,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如果路上顺利,穿过无人区的雅丹魔鬼城就可抵达沙都。午后3点,西北的太阳在阴沉沉的空中懒洋洋地挂着,邵颍川掀开挡光板,低头看卫星电话的灯亮着,徐轻歌提议在进入无人区之前,先到路边的加油站休息半小时再出发,顺便吃点东西。

    休息区的小饭馆很简陋,地方狭小,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客人。大家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面,吃饱喝足,重新出发时徐轻歌却要求和邵颍川同乘一辆。

    虞小婵都已经拉开了副驾驶位的门,听她这么说,依然无动于衷地上了车。

    徐轻歌却冷着一张脸,拉开她的这侧车门,毫不客气地说:“你,和将息一起。”

    虞小婵气得跳脚,看向邵颍川,谁知他只是坦然自若地笑笑:“去吧,我和老徐有话说。”不知道是他的语气出卖了他,还是她太敏感,她立刻就察觉到了他们有事瞒她。

    她问:“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邵颍川没作解答,只是突然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近乎宠溺地哄她:“听话。”虞小婵知道他们都是办大事的人,动不动就是最高机密,她不能无理取闹,小情绪适可而止,作势就要下车。

    邵颍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等一下。”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只袋子给她,“到车上再看。”

    她接过来,不看他,坐进车里也懒得看他给的东西,郁闷地把袋子丢到一边。

    将息看她不开心,识趣地站在她这边帮她:“我们队长平时说话就冲,你别放心上,她脾气大,性子急,我们大家都习惯了。”

    邵颍川和徐轻歌的车在前面打头阵,始终没离开过他们的视野,虞小婵很快就觉得无所谓了,愤愤地说:“你们队长再这样下去肯定找不到男朋友。”

    将息笑而不语。

    日暮西斜,弯月东升,无人区路旁的大风车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他们已经进入了连绵的雅丹地貌,路两旁的森然鬼城在夜幕下悄然伫立。古时,从西北而来的风肆意掠过大漠戈壁,原野的风卷走细沙、侵蚀岩石,像大自然的鬼手,日积月累地雕琢出一座座城池。

    那时候,风声如鬼泣,总叫途经此地的商旅心怀畏惧。如今,科技进步,人们不信天地鬼神,风声再惊悚恐怖,也吓不退伤天害理的偷猎者、偷盗者和贩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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