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蜂蜜。” 几分钟后,写意端了碗专治感冒的鸡蛋酒,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林喝下,接着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才放心地离开。 她刚出大楼,便接到吴委明的电话,她这才想到走的时候,忘记跟他们打招呼了。 吴委明没好气地说:“写意啊,你就像个好管闲事的居委会大妈。” 写意正要反驳他,却见一个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那个男子坚毅的面孔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站在那里,凝视着楼上的某个地方。写意随他的目光寻去,是小林家的那个方向,明明就有些眼熟的面孔,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隔天上午,写意去楼顶透气,却见小林和一个男子在僻静处争执,一看小林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就是她口中的那个英松。写意不好意思留在那里,转身离开时瞥了眼那个男子,居然和上次在小林家楼下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后来,写意忽然想起那个男人,他便是日日为厉择良开车的那个司机。昨晚,他在楼下,明明就是在担心小林。 第二天,写意在食堂突然遇见了那个司机。 他和旁人一同走在前面,走得急,连卡片掉在地上都未曾发觉。写意拾起来,却眼见他渐渐远去,想叫他,不知道如何称呼,情急之下只好叫:“司机先生!” 公司食堂有些空旷,所以,她的叫声显得比较响亮。 那人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写意。 “沈小姐,有什么事?”他自然认得写意。 “司机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这时,男子旁边的那个同事乐了,“小姐,这是人事部的季英松,季经理,不是司机先生。” “……” 谁说开车的就一定是司机? 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一次出糗了。 周五晚上,正值唐乔五周年庆,律师楼在酒店举行酒会,写意也得去。 “沈律师。”叫住写意的正是正源银行的大小姐,黄家卉。她前不久才给了写意一巴掌,自己倒一点不觉得过意不去,主动就来打招呼。 “黄小姐。” 黄家卉也算a城的商界名媛,她家历来是写意他们的大客户,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她。 “好久不见,听说你跳槽了?” “我只是暂时被派到厉氏一阵子。” “哦,他们老总和我倒还有些交情,可以顺带照看你一下。”此刻,黄家卉的倨傲神色又一次展露无遗。 “有劳黄小姐费心。”写意嘴上言谢,神情却不卑不亢。 黄家卉却无心再与写意寒暄,从服务生那里接过酒杯,径直朝那边的厉择良走去。在宴会上,厉择良因为腿脚不便,并不太爱走动,此刻的厉择良正和几位生意人闲谈。而不远处“司机”季英松的目光也时刻不离厉择良,当下的季经理好像又从司机变成了保镖。 “各位英俊的先生,你们的谈话可容我加入?”黄家卉打断说。 黄家卉很快就切入了几个男人的谈话中。她的一袭银色裹身长裙在男人的西装堆中闪闪夺目,她自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能将自己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厉择良以外,其他几个男人开始将谈话的中心转移到黄家卉身上,并颇有兴致。 酒会上,想借机与厉择良攀交的人自然不少,于是不停地有人前来碰杯劝酒,厉择良几乎不会推辞,周旋其间,看起来乐得其所,而且似乎极爱喝酒。其实,他为人处世有些圆滑,但是脾气又太让人捉摸不定。那些和他打过交道的人一致觉得,厉择良好恶难测,他有一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写意待了一会儿,就对大厅的水晶灯和那些浓妆艳抹的美人产生了视觉疲劳。她觉得气闷,于是走到外面走廊去透气,却碰见厉择良在吸烟。 此时的厉择良却收敛起素日的微笑,蹙着眉,独自一人静静地靠着墙,那种表情反倒让写意不太习惯。他偶尔抬起手来吸一口烟,稍许后,淡淡的白烟徐徐从鼻间逸出,指间闪烁的火星映得他的眼睛明明灭灭。 写意不想打扰他,于是,准备另寻别处去逛逛。 “沈……小姐!”厉择良突然察觉,叫住她。 “呃?”她侧头转身看他。 厉择良直起身来对着她,垂着双手,烟却没有灭,于是,那缭绕的烟雾缥缈地在他指间缠绕,然后上升飘散。 他凝视着她,眼神格外深沉,想说什么,缓缓地准备开口。就在此时,大厅的门被突然推开,带出了里面的喧嚣和嘈杂,走廊也骤然变得亮堂起来,灯光照在厉择良的脸上,让他不禁眯了眯眼睛。 他的脸没有因为酒精而泛红,却是越喝越惨白。 “厉先生,有什么吩咐吗?”写意问。 “你脖子上的扭伤痊愈了?”他说的话貌似是关心,但是写意却明明白白地听到了揶揄。 “好了。”写意佯装不懂,“我身体好,康复得快,谢谢厉先生关心。” 厉择良笑了笑,无言地回到大厅的人群中。 一晚上遇见不少以前的客户,所有人都少不了寒暄。写意和吴委明正陪客户说话,却听有人拖着声音叫着:“沈—律—师—” 她闻声,预感不太好地回头,见来人竟然是辉沪银行的朱安槐。 所谓,冤家路窄。 吴委明皱眉嘀咕:“怎么他也在这儿?” “谁让他是辉沪的少东家。” 两人说话间,朱安槐一手拿着一杯酒,已经走近。 “沈律师,赏脸喝一杯?” “谢谢朱先生美意,我不喝酒。” “哦?这是你们唐乔的待客之道?” “写意她不喝酒,我代她敬朱先生一杯。”吴委明挡在面前,想与朱安槐碰杯,却被朱安槐躲开。 “这位先生将我们沈律师的名字叫得这么亲热,若是同事的话,不知这算不算性骚扰。”他因写意而获刑数月,当然对此事怀恨在心。 朱安槐的言语引起周围一些人的注意,此刻,厉择良正好也在餐台旁立足倒酒,旁边跟着小林。他背对着写意三人,不知道是否听到这些话。 “哟,厉总!”朱安槐突然看见了他。 厉择良转过身来,举举杯算是回应。小林也以为他会为写意解围,却没想到,厉择良一言不发。 “这个面子都不给,那请我们辉沪来做什么?”朱安槐继续纠缠。 小林鉴于老板的态度,在旁边也不敢多说话。 若是平日,写意一定立刻反唇相讥,但今天是律师楼的好日子,总不能砸自己的场子,况且这个朱安槐本来就是存心来找碴的。 “没想到朱先生进去待了好几个月,肚里的酒虫子倒还一个没少。”写意接过朱安槐递到眼前的酒杯,含笑将酒一口吞下。 朱安槐走时还不忘恶毒地剜了写意一眼。 待写意带着酒意,晕乎乎地从洗手间回来,乔函敏已在送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告辞,写意也帮忙送客。另一头围着厉择良套近乎的多位女子,直到人已走光才讪讪罢休。 最后,乔函敏居然扔给她一句:“写意,你送送厉先生。” 写意诧异地看了乔函敏一眼,却不得不从命。 于是,写意坐进了厉择良的车里。开车的是季英松,副驾驶座是小林,厉择良和她坐后排。她知道他是大客户,需要非常尊重,但是厉择良前有司机后有秘书,有什么需要她送的? 不过不幸中的大幸,还好乔函敏没叫她送朱安槐。 车子走到奥体东路,不知哪个明星的演唱会正值散场,车水马龙,挤得大街水泄不通,他们的车子走走停停,耽误了许久。 整个交通堵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幸好车里的空调很凉爽,隔音也好,所以让人安得下心来。 小林看见车子马上就挨到分岔口,便回过头来问:“厉先生,我们先去哪……”后面还有个“里”字没说出口,便停住了。 她看见写意的头靠着窗玻璃,已经睡着了,而她的大老板,似乎早已发现,坐在另一侧闭目养神。 “厉先生。”小林小声地叫。 “嗯?” “我们……”言下之意,是问该怎么办。 厉择良睁开眼睛,看着写意的睡脸,抿嘴想了想。 “送她回你家。” 这个……小林想,也只能这样了。因为她发现,写意不是睡觉,而是醉酒。 车到楼下,小林开车门去扶写意。可是,写意已经完全熟睡,仅仅凭借一个女人的力气,拿她根本没有办法。小林望向季英松求助,但是季英松却完全无视,坐着不动,等待厉择良发话。 “你先送林秘书回去,我扶沈小姐上去。”厉择良简单地对季英松交代。 此一语出得突然,差点就让小林的下巴当场错位。季英松则永远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全无惊讶。他叫小林乖乖地交出家里的钥匙,然后拉着她离开。 “喂—厉先生他……”这明摆着送羊入虎口,她好歹算沈写意的朋友,不能见死不救。 “英松……”小林的话刚出口,便见季英松的眼睛朝自己一凛,便立刻闭嘴。 她的老板厉择良厉害就厉害在,他知道用什么人解决什么事情。例如此刻,若在她面前的不是季英松,而是张三、李四、王五,说不定小林还可以不畏权势地为朋友的清白力争一番,可是此刻,她也是泥菩萨过河了。 “那你要送我回哪里?”小林欲哭无泪,刚才明明就是她家楼下。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倒难住了季英松,他停下脚步,蹙眉想了想:“暂时到我那里去吧。” 这个提议不错,小林惊叹。于是,两人走到小区外招出租车。 厉择良坐在车里,手指夹着一支烟,却久久没有点燃。 此时,已近深夜,小区里安静极了。现在已经是初夏,路边的草丛中偶尔冒出一两声蟋蟀的响动,而他坐在那里,则能清晰地听到写意微微的鼻息声。她睡觉时像个孩子,略微张着嘴,贝壳般的牙齿露在外面。以前有人曾问过她:“你这样睡觉,牙齿一直露出来,晚上不会冷吗?”结果换来的是下巴上的一口撕咬。 厉择良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下车,然后绕到写意那边打开车门。 “写意?”他试探性地叫她。 没反应。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于是,他弯腰抱她,就在将她揽入怀抱正准备起身时,却突然顿住,皱了皱眉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去。 他用手扶住自己的右腿,一手撑在车顶,拳头紧握,头搁在上面,半弯着腰,有些吃痛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有位物业巡逻的保安路过,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厉择良抬起头,淡淡地说:“不用,谢谢。” 待保安走远以后,厉择良又坐到驾驶座去,将天窗打开,随即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又灭掉。有个晚归的女子路过,不时好奇地回头看车里的厉择良,他便索性熄掉车内的灯。 许久之后,他又一次回到写意身前,换了另一只脚受力,然后一咬牙将她抱了起来。接着,一口气将写意抱进楼上电梯,开门进屋,到卧室放下。熟睡中的写意挨到舒适的被子,在梦中翘起嘴角,推开厉择良的怀抱,枕着枕头翻了个身。 在他直起身的刹那,右腿上的疼痛几乎让他有些晕眩。于是,他只好扶住床角,跌坐到地上。 小林刚到季英松的住处,季英松便要离开。 “英松,你去哪里?” “我已经将你送到,你就好好休息。” “那你要去哪里?”小林继续追问。 “我不太放心厉先生,回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小林叹气。沈写意醉成那样,想来也不会把厉择良怎样,况且他俩之间不放心的该是谁啊? “我陪你。”小林只得这样说。 两人打车回到原地,车还停在那里,只是厉择良忘记了关车门,或者,不是忘记而是根本挪不出手来锁车,想到这儿,小林才恍然明白季英松的担忧。 他怎么抱得动沈写意? “我们上去。”小林急忙绕过车子准备上楼,却被季英松一把拉住。 “就在这里等。” “可是……” “你不理解。”季英松说。 “我不理解你,还是不理解他?”小林有些来气。 季英松不答话,放开她的手。 “你从来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理解?” “我们不合适。” “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小林苦笑。 季英松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不用拿些客套话开导我。天下死心眼的人多的是,也不多我这一个。”小林道,“说不定楼上那个也是。” 突然,季英松的电话响了起来。季英松接通后,厉择良只讲了一句话便挂掉了。季英松和小林一起上去,走到家门口,季英松却让她留在门外,“我一会儿叫你。” 季英松打开客厅的灯,环视一圈看见没人,就进了卧室。 写意盖着凉被,躺在床上睡得很熟,而厉择良则靠在床边席地而坐,一脸冷汗。 “厉先生。” 厉择良见来人是他,无奈地摇头,“英松,我撑不起来了,拉我一把。” 第二日,写意和小林一同搭地铁上班。 “我一喝酒就像睡死了一样,昨天肯定麻烦死你了。”写意买了份早报,揉了揉仍然涨痛的头。 “不,不麻烦。”小林不知从何说起。 昨夜,她见季英松将老板搀出来的一刻,才明白他对她说的那句“你不理解”的意思。厉择良一直好胜,从不在人前提及他的残疾,处处像个正常人一般。所以,有时旁边的人几乎就忘记他腿上的异样,以一个健全人来看待他。 大概,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因为自身残疾而无能为力的模样,包括季英松。 那个时候的厉择良,疼得一脸苍白,却仍旧不忘记回头对她说:“林秘书,请你照看好写意,谢谢。”小林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深知他最擅长笑里藏刀,但是当时的“谢谢”二字,却真正发自他肺腑。 “写意?”小林问。 “嗯?”写意一边读报,一边答。 “你和厉先生以前认识?我意思是说我来厉氏之前。” “他之前去过唐乔。” “再之前呢?” “不认识。”说着,写意将报纸翻了一页。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