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取舍-《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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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三少、公子,小姐前一刻身子不适,晕过去了。情由不明,正请了二少入苑诊治。”君府拨过来的近侍私下仍称小姐,数年均未改口。

    谢云书一惊,甩了缰绳疾走,适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走的时候明明和平日一样。

    “事前并无异常,小姐与沈姑娘相谈甚欢,一同在花苑挑选摆衬的秋菊,刚挑了一半忽然晕倒,尔后火速禀报夫人,请了二少过来。”

    近侍回话极快,不敢半分停顿,毫不意外几人神色凝重。

    甫一来即闻此变,君随玉眉头紧蹙。

    未近屋内已见谢景泽步出,不见紧张,倒有些惊诧交织的迷惑。

    “二哥!翩跹要不要紧?怎会无端昏迷?”以往虽则羸弱却不曾说晕就晕,服了海冥绡之后更是好转许多,按说不该有此意外。

    “她没事,你别担心。”谢景泽安抚着三弟的惶急,又忍不住疑惑,“倒是你近日没喝药?”

    听到人声,沈明珠从屋里走出,喜滋滋的颇为愉快。

    “什么药?三哥怎么问我?”谢云书不解,“翩跹究竟如何?”

    “弟妹有喜了。”谢景泽见弟弟神色焦急,不便再问,“才一个多月,她身子较常人要弱,最近又似乎断了补药,所以才……”

    “恭喜三公子,君姐姐有小宝宝啦。”沈明珠笑吟吟地道贺。

    就算突然打个霹雳下来也不会更惊讶。

    翩跹有孕?

    怎么可能,明明——

    闻言众人都呆了,君随玉瞬间激起了怒意,狠狠一拳过去,打得谢云书往后一仰。

    “三哥!”谢飞澜反应极快,抬手架开了第二下,迅速蹿起火气。

    沈明珠惊得一呆,她与君翩跹近日交好,连带对谢云书也甚有好感,不禁生恼:“哪里来的家伙,怎么随意动手打人!”

    刚奔过来恰遇君随玉与谢飞澜交了一掌,劲风激荡,震得跌出几步之外,被一只手扶稳,站定了一瞥,却是个从未见过的青年,在身侧极低地提示:“别插手,他们是亲眷。”

    她正要问,听得谢飞澜怒道。

    “君公子未免欺人太甚,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景泽同样不豫:“君小姐嫁过来谢家不曾亏待半分,如今有孕也是喜事一桩,君公子这是何意?”

    谢云书仍在怔忡,仿佛那一拳不是打在自己身上。

    君随玉寒着脸,只盯着谢云书:“你在西京是怎么答应我的。”

    见他不答,心头火起,再度踏前一步。

    “随玉!”

    窗外的动静惊动了息养的人,霜镜扶着纤影倚在门边,绝美的素颜白得惊心:“你别怪他,他什么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想要一个孩子,瞒着他——”突然一阵心悸中断了话语,沈明珠惊呼一声刚要奔过去,身畔掠过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地托住了柔躯。

    “不要乱动,快去躺着休息。”君随玉深深的皱眉,“都这样难受了。”

    细白的五指抓着兄长的腕,微促地喘息。

    “你别生气,真的是我任性,用神木犀玉匙骗过了他。”长睫颤了颤,道出内底,“他不想的。”

    谢云书扶着娇躯,掌心一片冰凉,模模糊糊明白了几分,苦涩和意气混杂,胸口如压了一方巨石,竟撤手转身而去。

    “三哥!”

    谢飞澜纵身追赶,谢景泽叹了一声也跟过去,君随玉抱起佳人送回卧房,霜镜和一众丫鬟随之而入。沈明珠一头雾水,想再问问凭空出现的陌生人,回头却已不见人影,不禁茫然怔忡。

    空荡的书房沉寂了许久。

    “墨鹞。”

    “在。”应答自窗外传入。

    “去把夜阁珍物名录取来。”

    “是。”

    飞快翻阅忽地停下来,指尖轻轻掠过一柄纯黑如墨的匙形图样,反复默读标注一旁的蝇头小楷,字不多,瞬时解开了困惑。

    神木犀玉匙,相传为神农氏所遗。

    触手温润,角质作匙形,可中和百草之性,令药毒罔效。

    他拿起近日常在她手中使用的小勺仔细端详,非金非玉,轻巧古雅,看似普通,却足以使两人所服的汤药效用全无,轻易骗过了注意,让她……

    指掌倏合,万金难求的奇珍寸寸碎裂,化为粉屑簌簌而落,扑散了绢册整页。

    他颓然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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