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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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滕玉意非但不走,反而笑盈盈坐下了:“世子,我来是因为有要事要相告,好不容易等到世子露面,没承想世子刚来就赶我走。

    我走倒也没关系,但事关如何除去尸邪,不说恐会误事。”

    蔺承佑笑道:“我倒不知王公子还会除邪,你要是真有对付尸邪的好法子,自己就能自保了,用得着青云观和东明观相护么?”

    “我也是下午才得知此法,如能依法妙用,或许真能顺利除去尸邪。”

    蔺承佑一个字都不信,尸邪可是邪中之王,多少道法高深的前辈对其无计可施,滕玉意这几日困在彩凤楼中,上哪去打听妙法。

    此女诡计多端,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算计,下午才为了维护自己的人撺掇绝圣和弃智跟他闹,论拱火简直是第一名,此时无事过来献殷勤,谁知她又在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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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作平日,他有的是工夫跟她周旋,目下他又累又饿全无心思。

    不就是不肯走么?

    他有的是法子治她。

    他掉头往另一侧走,边走边摘下背上的箭囊。

    滕玉意先还等蔺承佑追问,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侧堂放着一副厚实的茵褥,看着像夜间眠卧之处,这两日蔺承佑为了方便捉妖,估计都睡在佛堂里的褥子上。

    蔺承佑走到茵褥前,懒洋洋往前一倒:“这几日我累坏了,晚上还有得折腾,先将就歇一歇。”

    众道吃了一惊。

    滕玉意脸一红,霍然起了身。

    蔺承佑笑得又痞又坏,翻了个身坐起,作势要脱靴:“王公子别走啊,不就是受累观摩本人睡相么,我是丝毫不介意的,就怕传出去对王公子的名声不好。”

    滕玉意暗暗咬牙,背对着蔺承佑,快步往外走:“这法子当年成功降服了南诏国的尸王,无关道术算是另辟蹊径。

    可惜世子不想听,我又何必多说,也罢,那我就告辞了。”

    蔺承佑本来也没真打算宽衣解带,不过做做样子吓唬滕玉意罢了,听她提起南诏国尸王,手上动作一顿,难道她真知道什么好法子?

    他忙笑道:“王公子别忘了,尸邪要是不落网,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滕玉意也笑了起来,脚下步伐却不停:“即便我死了,世子不是还得对付尸邪吗?

    明明有现成的好法子,世子自己不想听。

    横竖你们神通广大,估计也不指望旁人帮着献策,了不起多折腾几回,反正总有一日能降伏二怪。”

    蔺承佑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绝圣和弃智拦住滕玉意。

    绝圣和弃智硬着头皮追过去:“王公子,请留步。”

    滕玉意绕过二人朝外走:“不必留,你们师兄冒犯我在先,除非向我赔礼道歉,否则我一字都不说。”

    绝圣和弃智忙又围上去,奈何滕玉意铁了心要走。

    程伯听到动静,进来挡在绝圣和弃智前头,和颜悦色道:“两位道长,烦请让路。”

    绝圣弃智愣了愣,程伯是滕府的忠仆,面上谦恭随和,实则沉毅有谋,若再硬拦着滕娘子不让走,两方势必伤和气。

    两人束手无策,求助似的看向蔺承佑。

    众道平日能言善辩,此时却促狭地保持沉默,人是蔺承佑得罪的,收场是不是也得他自己来。

    蔺承佑早已起了身,笑着踱近滕玉意:“王公子,你用过膳了吗?”

    滕玉意挑了挑秀眉,凭蔺承佑那骄矜的性子,要他低头认错,怕是比登天都还难,突然问起这个,无非想把刚才的事轻描淡写揭过去。

    她淡淡道:“阁下提醒我了,我正要回房用膳。”

    说完再次迈开脚步。

    “这么巧,我也饿了。”

    蔺承佑脸皮极厚,含笑拦住滕玉意,“我担心二怪晚上闯进来,才令贺老板准备了一大桌酒膳,若王公子愿意赏光留下来吃饭,我再让他们送些王公子爱喝的龙膏酒来。”

    滕玉意眼波一动,蔺承佑倒是能屈能伸,大概是吃定了她会心动,竟拿龙膏酒来同她讲和,这酒太奢贵,再舍得花酒钱也不能日日喝,她承认她心动了,何况她原本也没存心要走,于是作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    几壶?”

    蔺承佑谛视着滕玉意,此女一双眼睛乌溜溜水灵灵,一转就是一个坏主意。

    早料到她会得寸进尺,果然就来了,她是吃准了他想知道那法子,所以才有恃无恐。

    若在往日,敢有人这样要挟他么?

    不等那人算计他,他早让对方吃尽苦头了。

    可惜尸邪太狡诈,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对付这东西的机会。

    再说刚才自己也算轻薄了她,她这种性子,自是不肯轻易作罢,不就是几壶酒么,只要能打听到有用的线索,她爱喝给她喝好了。

    “既是我做东,王公子想喝几壶就喝一壶。”

    滕玉意展颜一笑:“世子一番美意,王某不便推却,程伯,难得世子盛情款待,你把霍丘叫来,今晚我们主仆就在此处用膳了。”

    绝圣和弃智高兴坏了,一个乐呵呵要到前楼叮嘱厨司置备膳食,另一个忙着抹拭茵席。

    蔺承佑拉住弃智,把刚才搁在案上的那包东西递给他:“让厨司把这个煮了汤送来,你在旁边盯着点。”

    见天等人抻长脖子一望,顿时愕然失色:“火玉灵根!”

    滕玉意纳闷,何谓火玉灵根?

    众道一窝蜂围到了蔺承佑身边,边看边啧啧称奇:“还真是火玉灵根。

    ‘玉池清水灌灵根’,从来只在《文清玉散经》上见过这名字,今日算是开眼了,都说这东西当年被焰明尊者从婆罗国引来,用道法栽下,历经寒暑,数十年才能得一株,喝了不但能却病延年,还有御邪之效。”

    见天兴致勃勃冲滕玉意招手:“王公子快来,知道你出身名门,素来见识不凡,但老道敢打赌,这东西你绝对没见过。”

    滕玉意走过去仔细打量,只见蔺承佑手心托着一盏硕大的蕈伞状的东西,乍眼看去像是灵芝,但这东西分作两色,顶上的冠子色如赤火,底下的根茎却玉莹光寒,一红一白,交相辉映,有如冰火两重天。

    绝圣和弃智摸摸脑袋:“原来师兄刚才弄这个去了,吃了这东西,是不是对付尸邪的时候也能容易些?”

    蔺承佑说:“没那么神,但也有些护身的效用,喝下此汤,心脉即被药气相护,哪怕被邪祟所伤,也能侥幸不死。

    可惜药性甚短,顶多能维持三日。”

    “三日足够了。”

    众道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找火玉灵根,可惜那本经书亡佚了半本,世人既不知其种在何处,也不知如何服用,今日知道了,原来要做了汤来喝。

    世子,这般罕物,你从何处得的?”

    说完才觉得这话多余,这等珍草外头哪见得到,料着是宫里弄来的,再说以蔺承佑这踢天弄井的性子,只要他有心搜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深山的仙草、水底的赤蛟,就没有他弄不到的。

    蔺承佑道:“二怪蛰伏了整整两日,城内外全无动静,此事太不寻常,推算出阵之日,它们至迟这两日就会来找麻烦,为求万无一失,我特意让人去取了这东西来。

    弃智,送到厨司去吧。”

    众道喜出望外:“好好好,谁成想有生之年能喝一回火玉灵根熬的汤。”

    弃智千珍万重地捧着火玉灵根走了,大伙忙着一起收拾小佛堂,没多久把当中一大块收拾出来了,只是厨司慢得很,等婢女们摆放完碗箸离开,膳食还未送来。

    众人绕着条案坐下,座次也不分尊卑了,程伯和霍丘百般推拒,怎奈五道死活要拉他们一起坐,眼看蔺承佑和滕玉意都无异议,只好叨陪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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