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演戏很难-《病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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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就像一块浸泡在痛苦里的海绵,所有痛楚折磨都在往他身体里钻。他求不得原谅,所以也说不了真话,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妈妈,老秦,谢雪……
贺予……
他们都离开他了。
再也回不来了。
谢清呈痛苦得发疯,恶心得发慌,崩溃得像是要死去了。他想要放声大叫,嘶声哀嚎,可是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什么都发不出!!他喉咙里终于发出破碎的呜咽,整个人没有意识地抓着贺予的手,抓着被褥。
黑的。
周围全是黑的。
他的嘴唇在黑暗中一启一合,不断地一启一合,却发不出太响的声音。
贺予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也愣住了,他慌了神,不由地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靠近他,靠得极近,听了好几次,他才终于听到了谢清呈那微不可闻的嘶哑语句。谢清呈一直在喃喃着说:
“贺予……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那声音竟带着些破碎的更咽。
“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贺予的心狠狠一颤!这时候才意识到谢清呈的状态真的是太糟糕了,谢清呈没有办法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再和他把这样的戏演下去了。
谢清呈是戏中人,他不是看客。
他是会痛的。
贺予原本确实裹挟着强烈的不甘,可这时候,他看着自己身下忽然有些疯狂的谢清呈,他才蓦地意识到——
其实谢清呈……也是精神埃博拉病人。
二十多年的病人了,谢清呈经历了很多的痛苦折磨,却都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把病魔压制封印,不曾发作。
而这一刻……
而这一刻,谢清呈似乎终于受不了了,贺予以为只是一根稻草的东西,对谢清呈而言,却能引发他心中雪山崩裂般的震撼。
“谢清呈……”贺予终于回过神,手指回扣住谢清呈微微发颤的手,他再也无法伪装什么,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他,两人在鹅绒被的笼罩之下,没有罅隙地紧密拥抱着,他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呢喃,近乎慌乱,“谢清呈,没事!没事的!我做给段闻看的……我做给段闻看的……我没想羞辱你……谢清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谢清呈……你听到了吗……”
贺予紧紧抱着他,他都没有觉察到,连他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别怕,别害怕,你听到了吗……”
“……”
谢清呈被贺予压着,抱着,好像记忆中的那个小火龙又回来了,那个很多年前曾经笑着说我可以给你暖床呀的小火龙又从梦里泅渡到了他身边。
可是小火龙明明被摔到破碎,再也粘不回原样了啊……
再也粘不回去了!!
谢清呈眼神涣散,微微地发着抖,而贺予不断地抚摸着他,安抚着他。
被子下面太黑了,可是他没有办法把被子掀开打开灯,他们只能在这里相拥,他们只有在黑暗中才是安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呈身上的战栗才终于缓慢地停止下来。
贺予抬手去摸他的脸。
那脸颊上满是湿润,让贺予的手都不由地抖了。
“我看不到你了……”谢清呈轻声地说。
声音很空洞,令贺予心惊。
“贺予……我看不到你了……”
从海战一夜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你。
你是恨我了吧。
我太绝情。我知道的。
所以我怎么也不敢再说,我其实很想你……我不止一次想起你走到我面前,拿着那一块白纱对我说,我的东西掉了。
遗失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时候的你,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嘴唇哆嗦,无声地翕动。
贺予看着心里难受,他紧紧抱着他,两人身下的被单都被纠缠出的汗水浸湿了。
他摸着他的头发,一遍遍地唤他:“谢清呈……别害怕……我们是演戏……是在演戏……我不会真的伤害你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子一样在不住地轻微发抖,那些覆在表面的怨憎都被冲散了,内心最深处的真话都被逼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现在有我了,你不用再受苦注射那些药了,也不用再冒险了。你在我这里很安全。”
“你乖……”他轻轻吻了一下他汗湿的额头,“那些话都是假的……有我在,有我保护你……哥,别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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