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71节-《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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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昭倒在她肩上,不满意地扭来扭曲,问:“娘亲,阿爹好了没有,我好想他的。要是他的病没好,我站在外面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林容忽叫她说得心里一动,抬头问:“陛下今日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能不能叫公主进去瞧瞧?”

    阿昭闻言,也满脸希冀的瞧着那宫娥:“好些了么?爹爹今日好些了么?什么时候能见爹爹?”

    那两名宫娥叫林容问得一愣,顿了顿,流利地答道:“回娘娘,陛下今日好些了,只太医说尚不能见人,免得入了寒毒,病情又加重了。”

    阿昭失望地叹了口气,窝在林容怀里,小声嘟囔:“要多久才好啊?”她掰着手指头数,不知数了几遍,神色怏怏,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哭腔:“我都快九天没见到阿爹了……”

    林容哄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叫她止住哭声,抱了她给奶嬷嬷:“先跟嬷嬷去用早膳,我去瞧瞧你爹爹,倘若他醒着,便叫你去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阿昭忙点头,又纠正她:“是给阿爹解闷。”

    林容笑着应承:“是,阿昭很会替人解闷呢。”说罢,便施施然站起来,便要往陆慎的侧殿而去。

    那两位宫娥立时大惊,跟着林容后面,劝道:“娘娘,您的病才刚好,里面尸气颇重,又阴寒,还是保重身子,不进去为好。”

    林容并不理,径直往里而去,心里已经是极不耐烦了,脸上偏偏还带着点笑意:“不要紧,我在门口站站就是了。阿昭鬼灵精的一个小人儿,不真的进去,也忽悠不了她。略站站,便对她说,陛下还没醒就是了。”

    她这样说了,众人那里再好拦着,林容迈步进去,还未走近,便闻得一阵焦糊的臭味儿,刚行至幔帐边,那两位立着的宫娥立时跪了下来,对着林容瑟瑟发抖地请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等疏忽,昨夜帐中七星灯不知为何,突然倒落下来,奴婢等扑灭不及,叫那灯烛烧毁了陛下面部。”

    林容淡淡喔了一声,坐在床边来,果见床上躺着的尸身,脸庞上黑黢黢一片,已经叫烧毁了大半,浑然辨认不出本来面目了。心底那怀疑便越发大了三分,只故作不知,做出盛怒的样子来,冷声道:“我不处置你们,这时沉砚的差事,他派的人,我只问他。”

    一时有人传唤了沉砚进来,沉砚当下跪着请罪:“娘娘,臣失察,听凭娘娘处置。”

    林容望着那被烧毁面部的尸身,绞了帕子擦了擦眼角,仿佛一副极伤心的模样:“这是你的人,你说该如何处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陛下是九五之尊,将来停灵发丧,竟然连全尸也不能保全?我将来不知有什么面目去底下见他?”

    沉砚立刻便道:“这样的大罪,本就诛九族的,只这是非常之时,就对外说她失礼御前,拖出去杖毙。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林容沉默着不说话,那宫娥闻言反倒是十分镇定,当即磕头:“谢娘娘恩典。”

    其实这其中疑点颇多,只不过自那日出事,林容便不敢去见陆慎,即便是见一面,又哪里肯细看呢?如此这般,竟叫蒙了这□□日的功夫,被耍得团团转了。

    林容坐在那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咬牙哼了一声,心里恨恨道:“很好,陆慎,你竟敢用这种事骗我?”

    第115章

    林容坐在那里心绪翻涌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儿来,沉砚、宫娥跪了一地,翠禽本在外头服侍小公主闻声而来小声劝道:“主子您消消气,别气坏自己身子。陛下不再了,您更要好生保重才是。”

    林容转头,瞥见床上那具尸身沉着脸起身往外走直到陆慎寻常批阅奏折处才停下来,净了净手,见沉砚跟着出来跪在书案三步远处。

    宫娥奉了巾帕过来林容已经恢复了平静,一面擦手,一面道:“死去元知万事空,人一死,什么都是空的烧便烧了,本没有什么。你是知道我的这几年在江州行医,不知在多少人身上动过刀子,又不知从多少人身上割了东西下来,全尸不全尸的我并不在乎这个。”

    沉砚跪在那里,躬着身子:“是臣知道,娘娘是担心宫帷不谨,走漏天机,贻误了大事。”

    林容坐下来,慢悠悠用着早膳,末了漱了漱口,这才抬眼去撇沉砚,道:“你也有四五日不眠不休了,你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时节乱糟糟的,一阵风刮过来,都要细细盯着,偏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差错。那么,远处,我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又不知错到哪里去了呢?”

    沉砚跪着,听出言外之意来:“娘娘,臣不敢。”

    林容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段日子大家都难,咱们都勉为其难,周全过去,那便是做好不过的。旁的人你自去处置,这几个宫娥,我命人处置了。”

    不等沉砚说话,又道:“凤萧昨儿进来侍疾,她脸色也不大好,我叫她歇着去了,你去瞧瞧她吧。”

    她站起来,慢慢往内殿踱步,冷哼一声:“他一走,什么都不管,烧成灰才好呢?”那模样,仿佛一个十足因为丈夫突然离世,而五味杂陈、因爱生恨的妻子。

    沉砚磕头:“谢娘娘恩典。”说罢,便躬着身子退出殿外。

    林容这一番做张做致,倒叫沉砚打消了三分疑虑,他在廊下走着,也并不往凤萧住的后殿而去,反往花木葱茏的假山之处而去,不知走了多久,略一转身,便不见了踪迹,不知隐到何处去了。

    林容支开了沉砚,便把那两名跪着的宫娥唤过来,依旧沉着脸:“你们本犯的是死罪,念你们年幼,不忍再伤人命,损了陛下的福泽。只是,罚还是要罚的,先打二十杖,倘若不死,便发往守灵,均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宫廷杖责,大有门道,有的人打上百八十杖,也不过是皮外伤,养上一个月,便什么事也没有。有的人,便是二十杖,也能肝胆俱裂,当场毙命。

    那两个宫娥见是林容处置,虽被吩咐过,到底忐忑,现见林容这样吩咐,虽语气轻飘飘,只当自己必然是要被杖毙的,一时都楞在那里,默默流出泪来。

    林容站起来,按按翠禽的手,吩咐:“叫殿内的人都站在廊下,看着折二人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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