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旧爱如糖-《以玫瑰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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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涛看着陶江海那辆宽大的毕克驶出停车场,慢慢转过身,差点撞上站在她后面的左修然。
“怎么,还恋恋不舍?”左修然倚着柱子,淡淡地问道。
陶涛回过头又看了看背后的霓虹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他对你不专一?”他冷冷地摊开双手,耸耸肩。
陶涛盯着他,“他对我的专一,经得起千锤百炼。”
“哈,哈!”他干笑两声,摸了下滚烫的面颊,“对一个包养女人的男人这么自信?”
“包养?”陶涛噗哧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不亏是左老师,才会有这样的想像力。不错,他确实是包养了我,都包养二十四年了。”
左修然愕然地咬了咬唇,“什么?”不会吧!包养二十四年,难道那个男人是她的-----遗传真是失败呀,怎么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我敬你的酒你喝了吗?”陶涛问。
“给。”他瞪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她,“刚刚有电话进来的,不是我硬要误会你,而是你父亲-----太有个性了。”
陶涛笑,“我爸就是爱开玩笑啦,谁找我有事?”
“一头猪。”
陶涛低下头,任头发遮住脸腮,把手机装进口袋,“那不要回了。我们进去继续喝酒吧!”
“那头猪-----”
她回头,神情很厌烦,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狐疑地蹙起眉头,现在的电信事业有那么发达吗,人和猪之间都能保持通话?
接风宴结束,男人们都醉得东倒西歪,两个女人中,陶涛是完完全全清醒的,飞飞走路都是猫步了。
送左修然的任务,自然落在陶涛的肩上。
陶涛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左修然塞进车内,从他口袋里找出车钥匙,瞪了瞪他,“不坐我开的车,你现在下来呀!”
左修然躺在后座上,薄唇抿了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幕色已深,霓虹灯亮如白昼。但亮着的霓虹灯让夜色更深浓。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辆驶过的车辆、一个个走过的行人都有自己的家和方向。
陶涛想起自己的家、华烨三通来电,轻轻叹了口气。
车顺着车流,停在海晶酒店门口。
一株巨大的发光的树,生长在海晶酒店门口,那是一百八十个叶形灯制成的灯树,华丽辉煌地守卫着这幢有着最佳海景房的五星极酒店。这颗树亮着,整个青台就亮了。
要不是门僮帮忙,陶涛是根本没办法把左修然弄进房间的。
本想把他扔到床上就走人,可一放下他,他突地睁开眼,往洗手间跑去,吐过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感到肠肠肚肚都揪到一起,他皱着眉,紧闭着眼,蓬乱着头发,嘴角还有没抹尽的残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陶涛脚都到门口了,不知怎么又回过头,从浴间拧了块热毛巾过来,低下头时,心中一动,摇出手机,对着他连按几下,“什么帅哥,你现在这样,也和一头猪差不多了。这,给你留个纪念。”
她细细地帮他擦了脸,给他盖上被。他好像有感应似的,竟然睁开了眼,黑如点漆,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脸上一红,停了动作,“你安全到达,我该走了。”
他握了下她的手,眼睛又缓缓闭上,“好好开车。”音量低不可闻。
不一会,就传出熟睡的鼾声。
陶涛乐了,带上门,下楼回家。
车开进听海阁时,陶涛看了下手机,离十点还差十分。她看到华烨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她仔细地看看前后,小心地把车慢慢往自己的泊车位驶去。
暗暗的树荫下,两个对面站立的身影突地出现在明亮的车灯前,男人挺拨俊朗,女人清灵俏丽,她差点惊出一身汗。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长长的眼睫震愕地忘了颤动,她呆呆地注视着两人,心跳之快让她感觉到痛。
“烨,好久不见!”许沐歌对着华烨微微一笑。
华烨被眩目的光束刺得眼睛本能地眨了几眨,当他看清打招呼的人时,神情呆滞了下,“哦,是你呀!”有一点点晦涩。
一整天,他的心情不算很好。
他和陶涛结婚半年,他觉得他不太象是陶涛的丈夫,更多的是象她的父亲。他是见过陶江海宠她的,如果她想要上天摘月亮,陶江海绝对会脸不变色地去找梯子。幸好她并没有被宠坏,可却遗留了一身的孩子气。她不管遇到大事小事,哪怕是手指上冒出一根肉刺,都要向他大呼小叫,撒个娇,等他出个声才罢休。不管他向她摆什么脸色,她都是嬉皮笑脸,从不计较。偶尔向他闹个小性子,一夜睡醒,她绝对是象个憨憨的猫咪趴在他怀里,一只手不安分地搁在他小腹上,眼睛一睁,就对着他笑。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陶涛,单纯,有点小笨拙,象一湾透明的池水,他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生气、逞强的陶涛,让他感到烦躁。
从法院开完庭出来,刚上车,接到宝马四s店的电话,告诉他车的保险杠已经全毁了,必须要换一个新的,前面的漆也得重新喷,店里最好的修车师傅回老家有事,可不可以延期几天取车?
“你电话没打错吗?我的车前几天送去保养,昨天刚取走。”
“华律师,你不知道你太太昨天在十字路口出了个车祸?”打电话的人口气明显带着指责。
他想起她受伤的手腕,早晨没开车去上班。
该死的,他立刻给陶涛打电话,她没接。回到事务所,有两个当事人在等,他没办法走开。一个下午,他心神不宁地坐在会议室和当事人讨论案子,好不容易等结束了,他掐着她下班的时间,急匆匆开车去腾跃公司。
她已经走了,依然不接他的电话。
他以为她回家了,又往回赶,车停好,一仰头,整幢楼,只有他家的灯是黑着的。
他坐电梯上楼,电梯是观景电梯,渐渐升高,从半弧形观景窗望出去,可以看到海水在霓虹灯的映射下微微翻腾着,夜晚的海比白天多了一份神秘。
他把门打开,看到她的拖鞋一前一后摆放着玄关处,还是她早晨离开时的样子。他抿了下唇,扭身又进了电梯。
楼下,等着他的是走了两年的许沐歌。
“烨,怎么没去聚会?”许沐歌轻轻叹了口气。华烨有一张线条硬朗英俊的面孔,双眉如剑,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可是笑起来,脸上的线条会变得特别柔和。这样的一张脸,如何能轻易忘掉?
“小心。”她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根本没看到有一辆车拐进了这条道,华烨冲上去,牵住她的手,站到路边。
“烨!”她的手微凉、细长,他的手宽大、温暖,被他握着,好象时光停留在两年前的某月某日,她一下眼眶就湿了。
银灰色的本田缓缓从两人的面前驶过,停在陶涛的泊车位上。
“朋友们都在彩虹酒吧等你,你是不是太忙才没去?”她仰起头看他,清澈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灵秀生动。
他象被烫了下,突地扔开她的手,“有聚会吗?”他把眼睛挪向漆黑的角落,在那里,他可以肆意地流露出内心的慌乱与痛楚。
“难道经艺忘了通知你?没事,我已经见到你了。”她笑了。
“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他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她,手攥起、伸直,伸直、攥起。
许淋歌苦涩地一笑,“烨,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你这样站在我面前,是真实的。而在梦里见到你,你的脸永远都很模糊。”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闭了闭眼,“既然见到了,那就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烨,你仍不肯原谅我?”
“你做错了什么需要我来原谅?”
“烨----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她悲哀地低下眼帘。
“你可以打电话问经艺,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经常聚会,她很清楚我过得好不好,你不必亲自来见证。”他猛地仰起脸,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很高。
“我听她说过了,你太太很可爱。”
“对,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初松手,我怎么有机会遇到她呢?”他没有多想,嘲讽的话就从嘴巴里脱口而出。虽然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但他控制不住了。
“烨----”她身子哆嗦了下,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不要对我这么刻薄,我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
“我们都已成家,不太合适再说这些了。”他打断了她,掏出手机,“我让经艺来接你。”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回国?”
“那不是我关心的事。”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摆了摆手,“经艺喝多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她转过身向路的另一头走过去。
他愣在黑暗里,怔怔地看着,远远近近的日子从他的脑海里浮起来,全是她的身影,全是不能诉说的伤。
他很怕再回到那段日子,象个机器人一样忙着工作,然后去酒吧买醉,眼一睁,就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碎。
在她走后,他去过她读书的教室,走过她回家的那条路,她练琴的琴房,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剧场,旅行时两个人第一次亲密的宾馆。依稀那些地方都还留有她的痕迹,他屏住呼吸,希望当他抬起头时,她背着大提琴,笑着向他走过来。
他没有看到这幅画面,听到的却是她与一位法国指挥家一见钟情并闪电结婚的故事。
仿佛为了讽刺他的颓废,她过得很好,拿到音乐学院最高的奖学金、与著名的交响乐团合作过,顺利拥有了法国的绿卡,在巴黎郊外有了自己的别墅。
他嘲笑自己,原来自以为神圣的感情,对于她来讲,早已什么也不是了。
他到底在执著什么呢?
他也转过身,向电梯走去,有点魂不守舍。都过去了这么久,她又何必再说这些?宽慰?赎罪?
真好笑。
她以为他还会象二年前一样,对她很在意?
他讥诮地回头,她也正回头看他。隔了很远,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感到她的肩一颤一颤。
他脑中一片混乱,还没整理清楚,他的脚已经朝她奔去了。
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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